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2-12-20
光山“留守儿童”被砍之痛
事发时大多被砍学生父母在外打工，入院后爷爷奶奶陪护；一受伤女孩说“不怕疼，就是想妈妈”
14日上午7：40左右，信阳市光山县文殊乡邹棚村村民闵拥军提刀闯入学校砍人时，完全小学一年级学生谢欣晔正在一楼的教室里扫地。
谢欣晔听见隔壁学前班的哭声，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个人影闪过来，他的头挨了一刀。后来他对家里人说，好疼，流了血，大哭。
“有个疯子在砍人，快抵门”
12月14日上午7点40分左右，意外突然而至，光山县文殊乡邹棚村村民闵拥军，拎着一把菜刀闯进陈棚村完全小学，砍伤23名学生。
事发时，二年级学生匡清霞正在一楼教室外的走廊扫地。她看见有个穿着秋衣、秋裤的男子拎着菜刀在一年级教室砍人，丢下扫帚就往班里跑，边跑边喊：“有个疯子在砍人，快来抵门。”
“是她救了我们。”昨天，同班学生杨雨晴说，正是听到匡清霞的话，她和匡清霞一起，加上杨其伟、裴善新等八九个同学拼命抵住门，闵拥军才没进来。
正在三楼早读的学生没有听见一楼的哭喊声。“都在早读，声音特别大。”六年级一班的陈梅说。
据了解，闵拥军直接冲上三楼的五、六年级。
五年级一班的方老师说，班上同学在周记里记述了当天的事。“看见有人踢教室的后门，砸窗户，以为是学校派来修门的。”没想到，闵拥军冲进来砍伤了四名学生。
听到隔壁五年级教室外面有人砸玻璃，不知道怎么回事，学生魏长鸿和班上十几个同学想出来看个究竟。刚出门，闵拥军拎着刀向他冲来，一刀砍在肩膀上，幸好冬天衣服厚，只留下了刀印。奔跑中，把脚扭伤了，打着石膏。
“那个人三四秒就跟进了门。”魏长鸿回忆说。
班上正在低头看书的学习委员陈梅，没注意到窗外的情况。一抬头，闵拥军一只手提着要掉的秋裤，一只手举刀，站在她面前。
陈梅用手护着头，左臂被砍，撕脱性骨折。
顿时，班里的学生起身躲闪，尖叫着，躲在桌子底下，大哭着，乱成一团。
学前班的学生李成山事后对母亲说，他还没来得及哭或逃，头就被砍伤了。据了解，受伤的23名学生，大部分是学前班和一年级学生，年纪太小，没办法逃脱抵抗。事发时，他们的父母大多在外打工，平时由爷爷奶奶照看。
在楼梯间将砍人者控制
12月18日，完全小学教师邹增锋回忆说，事发时，大部分老师还没到学校。老师们一般在上午7：50到8点之间到学校。
“事发时，学校没有保安。”邹增锋说，农村不比城市，学校没有经费招专职保安。由于完全小学的大多数孩子是“留守儿童”，家长们会很早将学生送到学校。
邹增锋和妻子方老师最早发现学生被砍，他们住在教室后面。方老师说，17日上午7：40左右，她看见窗外有学生惊慌失措地跑，有学生还流着血。她打开门，把门前的孩子往家里拉。“受伤的没受伤的，一共十几个。”
一问，她才知道，有人在学校行凶。邹增锋立刻往教室方向冲，他和闻讯赶来的群众在楼梯间将闵拥军控制。
“我一个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女人，那时候不知道怎么那么坚强。”方老师说，丈夫出门后，她手哆嗦着拨120，把十几个学生锁在家里，再出来看其他孩子。
“乱成了一锅粥。”事隔五天，和心理志愿者回忆当时场景，方老师禁不住大哭，讲不下去。
学生陈梅说，看见老师，她就不害怕了。几分钟后，校长和其他几名老师到了，让他们不要怕，并打电话叫车送他们到光山县人民医院。
因惊吓夜里醒来浑身发抖
在光山县人民医院，学生家长魏其财说，12月14日上午8点多，他刚到江西九江打工，接到在焦作打工的妻子电话说，孩子被人砍了。他腿一软，坐到了地上。老板塞给他几百块钱，让他赶紧回家。
14日晚上，他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见到了儿子魏涛。魏涛脑袋上缠着纱布，他喊儿子，儿子不应，瞪着眼睛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他认不认得我了。”魏其财抱头痛哭。
据医生诊断，魏涛是颅骨开放性骨折。17日，病情稳定后，从重症监护室出来。魏其财和妻子回来后，天天守在孩子身边，没有回过家，行李至今丢在病房。
魏其财说，这两天夜里，儿子睡着会猛地坐起来，浑身发抖。魏其财和妻子就过去搂着。
据光山县人民医院的一董姓护士说，入院的孩子大多由爷爷奶奶陪护。孩子的指甲里有黑泥，护士们帮修剪指甲、洗澡、梳头。医院排班，安排专人，24小时照顾“留守儿童”。
“不怕疼，就是想妈妈”
在医院病房，12岁的学生陈梅很羡慕有父母陪着的同学。陈梅的爸爸妈妈在山东打工，和许多同学一样，陈梅是一名“留守儿童”。
夜里，她也会做噩梦，醒来就哭，她的爸妈至今还在外地。
妈妈本来是要回来的。15日，陈梅和董护士高兴地说，妈妈要来了。董护士在房间支张小床，准备让陈梅妈妈陪夜。
后来，妈妈听说陈梅伤情不重，就没来。妈妈说，要在山东照顾弟弟。
说到这里，陈梅哭了，她说她不怕疼，就是想妈妈。
魏长鸿的爸妈也没回来。他说，给爸妈打电话了，说伤得没事，别回来了。
昨天下午，他躺在病床上，低着头小声说，“想他们也不能叫他们回来。回来挣不到钱，也解决不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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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做游戏疏导师生心理
新京报讯 昨日下午，信阳市的心理学专家和信阳市12355青少年心理援助热线的志愿者来到光山县陈棚村完全小学，对受创后的师生进行心理辅导。
学校一位老师说，这两天，如果突然在学生后面讲两句话，有的孩子会一惊一炸，呼吸急促。还有多位教师反映，班里的学生目睹事发现场后，夜里总是做噩梦，会突然惊醒。
信阳市心理研究所所长，心理学博士张红岩说，这样的现象在心理学上叫做“闪回”，当受到惊吓以后，会反复出现创伤画面，需要及时做心理救助。
张红岩介绍，家长、老师可以拥抱孩子，缓慢地抚摸孩子的后背，平复情绪。
五年级一班的方老师目睹了案发现场。昨天在志愿者的帮助下，她讲出了积压在心底的情绪。
当天，志愿者通过做治愈游戏等方式，帮学生进行团体心理辅导。志愿者白平让学生吹气球，把痛苦的情绪吹到气球里，再把它们踩破，将不满情绪发泄出来。
她说，目前在医院救治的学生心理问题堪忧。等入院学生病情好转后，他们将为那些学生进行心理辅导。
据完全小学负责人介绍，类似的心理疏导还将继续举行，“最终达到一对一的辅导”。
□新京报记者 周亦楣 河南光山报道
[新京报]
光山砍学生案嫌疑人闵拥军
父母称其患癫痫有暴力倾向；当地公安称，作案动机尚未定论，将严查其病史和行为控制力
这两天，邹庆秀一家在光山县文殊乡里抬不起头。12月14日上午7点多，她的儿子闵拥军拿着菜刀冲进陈棚村小学砍伤23个学生（首次发布为22名学生，原因是有一名受伤学生因受惊吓自己跑回了家，后被家长送到了医院），1个老人，其中重伤4人。12月18日下午，邹庆秀坐在家里反复说：“我也是教师，生了这样的儿，对不起受害的娃。”
昨日，对于闵拥军信“东方闪电”教，迷信“世界末日”谣言杀人的说法，邹予以否认。“这两年我看着他寸步不离，没见他接触过什么邪教，也从没听他说过世界末日。”
16岁突然患上癫痫
闵拥军生于1976年，母亲邹庆秀是邹棚村小学教师。
邹庆秀说，儿子16岁那年，有一天吃完晚饭，突然口吐白沫，脸上发青，四肢发抖。她立刻带他去乡医院，诊断为癫痫，开了苯巴比妥片等口服药。
父亲闵正安说，儿子的病发作时会抽搐，平时和正常人一样。
确诊癫痫病后，闵拥军担心在学校发作丢人，不肯再上学，坚持出去打工。
1992年，闵拥军到北京上技校学修电视机。期间，又发了一次病，但很快好了。
2002年，闵拥军到郑州，开了家修电视的小店，两年内赚回了本。
本以为生活能走上正轨，没多久，闵拥军又犯癫痫，连抽几次，都晕了过去。2004年，邹庆秀担心他病情加重没人看管，让他回家。
此后，邹庆秀不让闵拥军去找活儿。
她说，闵拥军也会给邻居修修电视，但大多时候闲着。他坐在院里晒太阳。有时，他会看治疗癫痫的书。
闵拥军常对母亲说：“毛病治不好，我很失望。”
他曾去各大医院看过病，包括郑州医科大第一附属医院，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北京天坛医院，北京宣武医院，只要听说哪儿能治好，他都要去。
闵正安算过，二十多年，给儿子治病花了十几万，能借的亲戚全都借了。
癫痫病会不会有引发攻击行为？昨日，天坛医院功能神经外科主任张建国说，一般来说，癫痫病不具备攻击行为。但是在临床上，也有一些癫痫病人伴有攻击行为。这样的病人概率不高，通常是因长期发作，吃药的副作用，加上精神状态不好，得不到关爱等心理因素导致的精神问题。“这种病情往往具有隐蔽性，一般不易发现。”
张建国说，具体闵拥军是什么病情还需要专家鉴定才能下结论。
近两年有暴力倾向
病情严重是在近两年。邹庆秀说，以前是几年一次犯病，去年是几个月一次，今年是每个月都会犯。
闵正安说，闵拥军这两年有些暴力倾向。
去年冬天，闵拥军和卖太阳能的老板因言语争吵，与对方打架，将老板的头打破。后经警方调解，闵家赔偿对方1万元。
他说，今年4月，闵拥军去北京宣武医院看病，结果在挂号时，不知道为什么，他扑通一声把地上的火警报警器踢坏。医生看到他的状态说，等他心情平静了再来。
没两天，闵拥军又犯癫痫。邹庆秀说，她让侄儿去北京把闵拥军接回来，想等情况稳定了再去看。
回来后，邹庆秀让儿子从二楼搬到一楼，住在自己隔壁。“犯病的时候能听得见。”
一旦犯病，邹庆秀就掐他人中，没有捆过他。“他犯病的时候不打人，也不骂人。”
邹庆秀说，没想过把儿子送到精神病医院。“他是癫痫病，应该能治好。”有一天，闵拥军还说：“我看书上说，40岁之后这个病就能自己好了，没准儿过两年我就好了。”
邹庆秀说，不知道这种说法对不对，她盼着这一天。
但她没等到这一天，闵拥军就出事了。
曾举起女儿往地上摔
12月13日晚上，瓢泼大雨。邹庆秀说，晚饭时，闵拥军吃到一半把碗推到一边，起身说要去大伯家。邹庆秀放下碗筷跟着去。
到大伯家，没事，几分钟后，邹庆秀领闵拥军回来。刚坐下两分钟，闵拥军又往外冲，浑身淋透。
邹庆秀说，把他拽回来，换上棉衣裤。他又把棉衣裤往下脱，不肯穿。这时，闵拥军不到两岁的小女儿跑来拽着他的衣角找他玩。闵拥军突然把小女儿举起要往地上摔。邹庆秀扑上去夺下小孙女，往门外跑。
她听见闵拥军在后面大喊“还想走”，一个茶杯砸过来。昨日，邹庆秀撸开裤腿，她指着右膝盖的伤处说，这是那天在院子里摔的。
邹庆秀说，那天，家里人并没有和闵拥军发生矛盾。“那是他第一次打家里人，连妈妈女儿都不管了。”
把两个孙女送到邻居家，邹回来哄儿子躺下睡觉。
晚上12点，老两口突然听到闵拥军说要去厕所，立即起身。闵正安说，他听见闵拥军说：“雷电要劈死我，会烧死好多人，你们赶紧躲起来。”说完，穿着秋衣秋裤往雨里冲。
邹庆秀追不上，她让侄儿一起找。第二天早上8点多，侄儿回来说，不用找了，闵拥军砍了人。邹庆秀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作案动机尚未定论
昨日，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武伯欣接受其他媒体记者采访时曾表示，闵拥军很可能是被“东方闪电”一类邪教蛊惑行凶。“东方闪电”又称全能神、实际神，其内部传言，对不愿入教者的惩罚是被闪电劈死，实际则是杀死，并在死者手心、脚心画上闪电符号。
对此，邹庆秀不认可。她说，两年来一直守着儿子，从没听他说过世界末日和“东方闪电”。但她承认，为给儿子治病，她在二楼拉块红布，设了一桌台，摆上蜡烛，供着酒，初一、十五烧纸钱。她说，这是儿媳妇听人说跳大神能治好病，嘱托她烧的。
昨日，记者核实，这种方式不是“东方闪电”的形式。据光山县一名公安人员称，警方在闵拥军家并没有搜到“东方闪电”的邪教教义和其他传播资料。
光山县公安局宣传部一人士昨日称，“世界末日”的说法是闵拥军自己供述的，但他是否和“东方闪电”有关，他的作案动机、过程和相关证据仍在进一步调查，对其患有癫痫病史及作案时对其行为的辨认、控制能力的鉴定将严格依法进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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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毕节垃圾桶警示语：严禁人畜入内
本报讯“严禁人畜入内，违者责任自负”。19日，因为12个大字，贵州省毕节市的垃圾桶再度引发网友热议。此时距离毕节市5名少年儿童闷死在垃圾桶内已有一个多月。19日，毕节市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唐光星向记者表示，已经了解到了网友的相关言论和建议，将尽快做出回应。
“垃圾箱喷上红色警示：严禁人畜入内！@胶东县令：孩子不识字，畜生不识字，只有政府你识字！请政府自觉进垃圾桶吧。”19日下午3时许，著名网友胶东县令发微博称，毕节市在5名少年闷死垃圾桶的事情之后，将“严禁人畜入内，违者责任自负”12个大字印在了当地的垃圾桶上，并附上了图片。
该微博在短短3个小时内，被转发和评论将近1500次，很多网友对毕节市政府将这几个字印在垃圾桶上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19日晚，毕节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唐光星接受潇湘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印字的垃圾桶位于毕节市七星关区内，并不是所有毕节市的垃圾桶都被印上了字。唐光星称，目前相关部门已经了解到了网友的相关言论和建议，会尽快做出回应。 记者胡维
[专家观点]
垃圾桶上印字，手段粗暴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研究中心主任王学杰教授认为，在悲剧发生后，毕节市七星关区将垃圾桶上印字的行为明显是不合适的。“5名儿童闷死在垃圾桶内，发生这样的悲剧大家都很痛心。这件事说明当地政府在公共管理上存在安全隐患，在保护和救助流浪儿童方面也存在不足。”王教授认为，当地政府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进行反思，排除公共安全隐患，完善流浪儿童方面的相关政策。简单地将这一行“推卸责任”的字印在垃圾桶上，这样的手段显得简单粗暴，它的实际效果也有待商榷。 记者胡维
[网友评论]
@TV哇哇：“毕节：比垃圾桶更肮脏的是敷衍塞责。”
@叶雨打个酱油：“人畜不能进，人和畜能相提并论吗？真是现实版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新京报：垃圾箱“严禁人畜入内”缺乏人性
近日，毕节在垃圾箱上涂的警示标语，让人再度感到悲凉——“严禁人畜入内 违者责任自负”。网上流传的照片显示，这一标语的落款是“七星关区何官屯镇人民政府”。不久前，毕节5名流浪儿童在垃圾箱内生火取暖中毒身亡。
5名可怜孩子的尸骨未寒，毕节的垃圾箱就刷上了如此冷漠荒诞的标语。这标语缺乏人性，缺乏常识，推卸责任，让网友愤怒。
毕节事件导致当地数名官员被处分，但事件的罪魁祸首并非垃圾桶，也不是流浪儿故意要钻进去给官员难堪。把垃圾箱当成严防死守的对象，显然搞错了解决问题的方向。一个能在家享受到温暖的孩子，谁会无聊到钻进冰冷的垃圾箱取暖？对于那些长期缺人照顾、四处流浪的孩子，即便不是垃圾箱，也可能在别的地方遭逢不幸。禁入垃圾箱的行为，属典型的“头痛砍头，脚痛剁脚”。
而让“人畜责任自负”，更是赤裸裸的推卸责任。畜牲不识字，孩子不知道什么叫“责任”，也不知道什么叫“自负”。这种标语对杜绝悲剧毫无作用，倒是让人看出地方政府的无知和麻木。从标语来看，当地仍在以一种“对立”的思维看待事件，他们想的不是怎么帮扶儿童，解决他们的生存困境，而是要阻止他们钻进垃圾桶“捣乱”，否则就“责任自负”。
5个孩子的生命，在当地换来的不是制度的温情，而是这样没有人味的话语。这种现象其实也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流浪儿的悲剧何以会发生。对流浪儿的救助，最大的短板未必是相关制度，而是人的因素。事在人为，如果没有起码的同情心和人道情怀，怎能对弱势群体尽职尽力？
不知道这把人畜并列“警示”的标语，究竟出自什么人。问责几个责任人容易，但扭转地方官员这种冷漠待“人”的心态，才是更难的，也是更重要的。
□敬一山（媒体人）
[腾讯网-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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