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未如此接近于机器向人类说出第一声“不”。

　　本报4月20日“环球科技24小时”所刊《可与脑组织相容的大脑记录装置问世》带给我的震撼丝毫不亚于玉树大地震；消息之后的“总编辑圈点”抛出的三个问题“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一点也不耸人听闻，因为这件事的结果将直接指向人类的这些“终极关切”。

　　我从来以为，机器人具备实质性挑战人类智慧能力的初始一刻，就在它们(也许应该称“他们”了)问出“为什么”的一瞬。在此之前，无数好莱坞大片所呈现的那种机器取代人类的灾难场景都无足挂齿。

　　人脑区别于电脑的最重要标记在于人脑会问“为什么”或“凭什么”，这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最大动力，也是一切烦恼之根源。人工智能多么发达，无论是每秒70万亿次浮点运算速度的IBM“蓝色基因”，还是屡次战胜人类世界棋王的“深蓝”，都难逃被人类驱使的境地，这都缘于它们从来没有过这种对于正当性、必要性的无根追问。

　　“从来没有过”不等于永远不会有。这一次，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有望读懂大脑指挥行动的复杂信号，并将信号传送至正常的肌肉”的全新装置，而且它“可在特定时间点分解并融入脑组织”；尽管还只是“有望”，但我理解，它已经距离重组一个真正的大脑不太遥远了。

　　肯定有大量繁杂的技术性制约阻挡或延缓这一进程，但跟人类更高的关切相比，技术在这里已不值一提。对于电脑有朝一日问出“为什么”，除了阻止，不存在第二种选择。尽管这样说，让我感觉自己有点像中世纪唯恐清规戒律遭到冒犯的教会。

　　“圈点”提到了“将颠覆性地改变人类社会的伦理框架”，这是一个有用的约束，还有法律。但伦理和法律屡遭漠视和突破的例子还少见吗？人类为了一点私利、公利或根本不为什么而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荒唐事史不绝书。我们所能、所应做的，就是真正汲取教训，克服人性的弱点，让伦理更强力，让法律更严明。否则，我们就难逃悲观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