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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北1942:长沙城外的烽火四日


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5-05-09

 

湘北1942:长沙城外的烽火四日

收复平江战役中,部队在设防。资料图片

2015年4月12日,汨罗长乐街,街道两边开着很多店铺。长乐街地上还保留着当年的石板。新京报记者 王嘉宁 摄

1939年,日军侵犯汨罗长乐街(刊登于《画报跃进之日本》昭和14年新年号)。

  第三次长沙会战中日军力投入及损失

  会战时间

  1941年12月24日——1942年1月15日

  中日双方参战部队及兵力:

  ●中国第九战区:(投入总兵力30余万)

  ●日军11军:(投入12万余人)

  ●中国伤亡失踪:官佐1191人、士兵28658人,共计29849人

  ●日军伤亡失踪:共计54000余人。

  (以上数据来自第三次长沙会战《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战斗详报》)

  启示录

  1938年武汉沦陷后,由于战线过长,日军采取“绥靖”政策,巩固占领区,减缓了南进的脚步。

  然而,1941年12月8日,一件震惊世界的事件,改变了他们的计划——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美英对日宣战。

  在进攻香港英军的同时,为了牵制中国军队驰援,1941年12月24日,日军进攻长沙,与以湖南为中心的国军第九战区部队激战22天,史称第三次长沙会战。

  抗战初期,作为大后方的湖南一直是中国抗战的粮仓和兵源,如今,它被推到了最前线。

  此役,国军用伤亡2万余将士的代价,击毙击伤日军数万人,蒋介石在后来的回忆中写道,“此次长沙胜利,实为‘七七’以来最确实而得意之作。”

  不仅是让抗战走势从战略防御转为战略相持。在荣维木看来,第三次长沙会战的胜利,更提升了中国在世界反法西斯同盟中的地位,美国随后向中国提供了五亿美元的贷款,并同英国一起,取消了一系列对华不平等条约。罗斯福更极力说服丘吉尔,让蒋介石成为中缅印战区最高统帅。

  第三次长沙会战正值盟军在国际战场上节节败退之际,英国《泰晤士报》赞颂这场胜利称,“际此远东阴云密布中,惟长沙上空之云彩,确见光耀夺目。”

  特约顾问:荣维木(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器与术

  如炉熔铁 围歼日军

  根据前两次长沙会战“后退决战、争取外翼”的经验,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制定了“天炉战法”,在第三次长沙会战爆发前,就已将战法印成手册,发给高级干部,预先排兵布阵。

  战时,薛岳在从湘北门户岳阳到长沙城外的4条河流、150公里铁路沿线布上10万重兵,设下层层防线。日军进攻路线受阻,在浏阳河、捞刀河、金井、福临铺、影珠山等处一度举步维艰。

  薛岳自称:天炉战者,为在预定之作战地,构成纵深网形据点式阵地,配置守备部队,以伏击、诱击、侧击诸手段逐次消耗敌力,后于决战地施行反击和反包围,予敌以歼灭打击。此法如炉熔铁,故名天炉。

  国防大学教授房兵认为,日军在当时中日两国军力的对比中占据上风,“你不是块铁砣子吗?不是一锤子砸不烂吗?那我们就用炉子炼你,慢慢地消耗你”。天炉战法的意义在于中国军队找到了一种与日军相抗衡的方式,日军不再能速战速胜。此战术最终取得歼灭敌军五万余人的胜利,造成日军成军以来大规模会战的惨败记录。

  因为肺病,陈荣华从养老院住到了医院里。

  他已经96岁了,双目皆盲。这位当年参加长沙之战的连长,至今记得最熟练的一句日语是,“你们不要再打了,放下武器投降吧。”

  这是那场战争,给现在的陈荣华留下的不多的痕迹。

  战场的痕迹还留存在岳麓山上,山顶的炮台遗址立着石碑,静静守望着湘江对岸繁华的城市;74年前立下的“长沙会战纪念碑”,经过风雨侵蚀,字迹斑驳。

  时间回到1942年1月2日,第三次长沙会战进入第10天。

  日军向阵地发射了毒气弹。王维本的战友们没有防毒面具,很多人都头晕,“我命令一个战士去收取水壶和毛巾去打水,用湿毛巾护住鼻嘴,但还是有很多人丧失了战斗能力。”

  日军的炮弹开始向长沙东南郊的黄土岭覆盖轰击。负责黄土岭阵地的是第十军预10师29团,侦察排长王维本。

  在毒气弹的打击和日军的猛攻下,王维本所在的防线只剩下了13人。经过两天激战,29团减员超过70%。

  按照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的计划,由北向南布下的层层防线,为的是消耗日军的战斗力,守卫长沙的第十军需要做的,是顶住日军的进攻,等候前方部队的回追合围。

  日军兵临城下。

  天时

  2015年4月初,沿粤汉铁路从湘北门户岳阳南下长沙,沿途所见不难理解,薛岳当年为什么选择这片疆域作为阻滞日军前进的战场。

  岳阳与长沙之间,由北向南依次横亘着新墙河、汨罗江、捞刀河,连绵的水田将土地分割得如同棋盘,不时出现的丘陵,遮挡了南北相望的视线——这种地貌最大限度地缓解了日军机械化部队的行动力。

  当年,薛岳认为这还不够。会战开始前,他调动部队和百姓,将通往长沙的铁路和公路全部破坏,并在湘江、沅江之间日军的前进方向埋下数千地雷,稻田里也被注满了水。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国防大学教授房兵看来,恶劣的交通条件对于日军的影响,远远大于中国军队。彼时,中国的士兵穿着草鞋,日本军人穿的是皮鞋,“皮鞋灌了水比铅还沉,更不要说日军的武器和补给车辆了。”

  天气也帮了大忙。

  在老兵陈荣华的记忆里,1941年底的几天冷得出奇,日军进攻到中国军队在汨罗江的第二层防线时,天降大雪,雪地里,穿着黄色军装的日本兵格外扎眼。

  珍藏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第三次长沙会战战斗详报》,证实了陈荣华的回忆。1941年12月25日夜,日军南下第二天,“大雪骤降,一直下到27日清早……敌之服装,表里皆为黄色,雪景中颇成显著之目标。我军为减小目标,反著棉衣(军服里面系白色)。”

  陈荣华是73军15师56团的连长,奉命驻守第二道防线,降雪当晚就和敌人先头部队交上了火。

  连里的重机枪安置在路口,日军专盯重机枪打,从深夜一直打到拂晓,先后补上去的战士或死或伤,但枪声始终未停,“不能怕,怕了还死得快些。”

  陈荣华所在部队阻击日军的同时,位于新墙河南岸第一道防线的中国军队,也在与敌人缠斗。

  韬略

  2015年4月,养老院里,96岁的老兵李为瑞来了精神头。

  晴天的午后,阳光洒进室内,讲到激动时老人会在屋里反复踱着步子,双手前后端在胸前,回忆朝敌人射击的一瞬。

  李为瑞说,当时自己所在的79军98师293团奉命防守新墙河南岸,日军势众,293团无法正面抵抗,只能迂回到侧面攻击小股敌人。

  听到枪响,敌人回头应战,一阵枪炮过后,却找不到中国军队的影子,“我们就是要拖住他们的腿,让他们慢下来。”李为瑞说,看见守备薄弱的辎重部队,战友们便全力阻击,毁掉敌人的武器弹药和粮食。如果遇到大股敌人,短暂交火后便撤出战场。

  撤退只是薛岳“天炉战法”的第一步。战役开始前,他便抱定了在长沙城外决战的决心。

  台湾纪录片导演陈君天曾在后来对薛岳的采访中了解到,按照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当时的部署,部队应在长沙死守两个星期,一旦守不住就往衡山退。薛岳不服气,“什么挺不住?我一定挺得住。”

  陈诚和白崇禧急了,飞到长沙做薛岳的工作,“拜托你不要打了,留着青山在,以后还可以打。”薛岳拒绝接受调停,没等两人回去,就把电话打到了重庆。蒋介石已经睡了,他跟宋美龄说,“让我守半个月就撤离长沙,我不准备这样做,我就要在长沙打,打败了我自杀,以谢国人;打赢了算我抗命,你们枪毙我!”

  此时,新墙河与汨罗江两条防线上的中国军队纷纷投入了战斗,就连大云山上一座寺庙里的僧人也加入进来。

  李为瑞说,出家人不能杀生,僧人们便给上山寻找食物的日军饭菜里下药,几股日本兵吃完饭就拉了肚子,再也无力投入战斗。

  第二天,宋美龄给薛岳回了电话,蒋介石告诉他,如果有信心就在长沙打,不算抗命。

  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还留存着第三次长沙会战期间,薛岳与蒋介石的电报往来。

  1941年12月30日,蒋介石在给薛岳的一封电报中说,为防日军先以主力强迫我第二线兵团决战,后围攻长沙,第二线兵团位置应在战场较远地区,“保持外线有利态势,以确保机动之自由,使敌先攻长沙,称(应为乘)其攻击顿挫,集举各方全力,一齐向敌围击。”

  这意味着,负责守卫长沙的第十军,将率先与日军“硬碰硬”。

  赴死

  相比于刻在老兵脑海里的记忆,战场的印迹早随着时间消逝。

  黄土岭、林子冲、金盆岭,这些曾经发生过激战的地方,早已变成长沙的市区,在建的地铁1号线将几处战场变成了工地。

  1942年1月1日,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日军继续猛攻左家塘,守卫这里的是29团一个营,打了一个小时,营长以下伤亡殆尽,其他人只好撤退到林子冲、黄土岭、金盆岭。

  几处阵地当时虽在郊区,但离长沙城不过5公里左右。当晚9点,日军加藤素一大队绕过第十军第3师防线,进入长沙城。按照阿南惟畿(日本陆军大将)的计划,加藤素一大队进入长沙,是为了里应外合,但队伍刚进长沙城不久,加藤素一就被一名守军战士击穿腹部身亡。

  1日晚,薛岳给预10师师长方先觉打电话,最后问他,“你能守多久?”

  “我能守一个星期。”

  “如何守法?”

  方先觉说,“我第一线守2天,第二线守3天,第三线守2天。”

  深夜,方先觉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后方他的家眷那里,这封信被当时的政治部代主任杨正华拆看,原来这封“家书”是方先觉的遗嘱。

  遗嘱写道,“蕴华吾妻,我军此次奉命固守长沙,任务重大,长沙的得失,有关抗战全局的成败。我身为军人,守土有责,设若战死,你和五子的生活,政府自有照顾……希吾妻勿悲。夫子珊。”

  杨正华将这份遗嘱登在了第二天的《长沙日报》上,头版大字标题:“方师长誓死守土,预立遗嘱。”

  遗嘱鼓舞了城南郊的中国士兵。1月3日,日军主力攻至冬瓜山阵地,见驻守的预10师28团工事密集,日军大量投掷燃烧弹,阵地瞬时成了火海,很多战士被活活烧死。

  见守军不退,日军又组织敢死队,将炸药绑在身上冲进阵地,“最后阵地易手时,整个高地被削平了一截。”彼时已经被收编到28团的王维本回忆,为了夺回阵地,团长葛先才也组织了敢死队,在20多挺机枪的掩护下,冲向冬瓜山,趁日军立足未稳,拉响炸弹与敌同归于尽。

  “简直是修罗地狱。”在王维本的记忆里,1月4日这场战斗,双方敢死队相互冲杀了11次,阵地上除了硝烟只有残肢断臂。

  奇兵

  “他们完全是靠着一腔热血和肉身在和敌人硬拼。”回顾1942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荣维木说。

  荣维木说,日本兵在国内都要接受正规的军事训练,射击、刺杀、肉搏,“文化水平高,投入战斗时能很快了解有利地形”;中国军队因为近代教育程度很低,上战场的士兵大多是农民或文盲,“1938年南京保卫战,新兵在开赴战场的途中学习装弹、射击,训练太不够了。”

  葛先才带着剩下的58人退守到长沙城南门外,继续阻击日军进城,时任预10师作战参谋的藏肖侠看到葛的部队所剩无几,师部把城内的担架兵、输送兵、马夫、伙夫也派到了阵地上。

  在岳麓山上炮兵部队的支援下,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打退了日军十余次冲锋。

  此时,攻到长沙的日军补给出现困难,1月4日中午,王维本看到日军飞机不断向长沙城外投送弹药和给养,有的给养箱被炮兵阵地击中,落在中国军队的阵地里。

  在第三次长沙会战战斗详报里,岳麓山上的炮兵部队,被称为一支奇兵,利用山顶“观测条件好,易于发现火力”的地理优势,俯瞰全城,给东岸城区最密集的日军带来摧毁性打击。

  杨正华回忆,岳麓山上的重炮手们,早把长沙四郊的地形距离准确地测量过,只要有要求,不出一分钟,就可射出150mm榴弹炮,准确性极高。

  日本防卫厅编纂的战史资料也证实,“面对师团伤亡之大,携带弹药殆已耗尽,而我攻击部队、司令部及后方部队,又不断遭到岳麓山之敌炮击,威力极大……命令各兵团于4日夜间开始返转。”

  此时,湘北各条防线的部队纷纷回追到长沙城四周,从日军外围组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为了防止被全歼,长沙城外的日军开始溃逃。

  浮沉

  溃败的日军被中国军队追着打了10天,直到1942年1月15日,才逃回新墙河以北。

  在一所学校里,陈荣华和战友俘虏了溃逃的100多名日本兵,这些俘虏的身上没有一粒粮食,子弹也打光了,“还有些日本兵,为了不被俘虏,倒在冰天雪地里装死人。”

  日军一些部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战死的士兵要被剁下左手,烧成骨灰带回祖国。藏肖侠在战后查看战场时发现,日军连剁下战友左手的时间都没有,“一些尸体的左手被剁了两三刀也没断,只好剁小拇指。”

  这场败仗让阿南惟畿终生难忘。日本投降前夜,阿南惟畿剖腹自杀,他在遗书中说,“第三次长沙会战的惨败,是我终生最大的遗憾。”

  如果没有后来的衡阳保卫战,这个结果对于获得殊荣的第十军来说可谓圆满。

  1944年6月,日军进攻衡阳,第十军18000官兵守卫孤城47天,弹尽援绝,城池陷落时,已无兵可战。这个二战史上的奇迹已为太多人熟知。

  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对于军人都是一辈子的荣誉。

  让李宣钊惋惜的是:“经历两场恶战的第十军,幸存者本已很少,如今几乎没有一位在世。”

  李宣钊是湖南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这些年一直坚持寻找并搜集抗战老兵的口述资料。

  今年4月初,他在整理老兵名册时感慨,在世的老兵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参加第三次长沙会战的第十军老兵。

  今年的清明节,李宣钊等志愿者组织部分抗战老兵和将领的后代,在岳麓山云麓宫前祭奠抗战烈士,张自忠的孙子张纪祖、张灵甫之子张道宇也来参加,他们四周的石栏上,刻着5000多个长沙会战阵亡将士的名字,名字上爬满了青苔。

  新京报记者 贾鹏 实习生 罗婷 湖南报道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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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心中有国没有家”

薛岳为出版的丛书题字。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美国总统杜鲁门授予薛岳的“自由勋章”。薛昭信供图

薛岳在江西主持受降仪式,日方献上的军刀。支撑军刀的刀架即为“黑龙头”。

4月29日,薛岳儿子薛昭信在台北办公室中。身后墙上挂着他赴美求学前父亲送的“诚”字。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人物小传

  薛岳(1896年-1998年)

  原名薛仰岳,字伯陵,广东韶关乐昌客家人,抗日战争时任第九战区总司令,国民革命军一级上将,曾在抗日战争中取得多次对日作战胜利,被认为是“抗战中歼灭日军最多的中国将领”。

  薛昭信(62岁)

  抗日名将薛岳的第七子,1953年生,美国南加州大学建筑硕士,台湾杰出建筑师。

  薛维忠(75岁)

  薛岳的侄子,1940年生,台湾大学经济系毕业,美国麻省大学数学统计研究所硕士。曾任“交通部”运输计划委员会统计处副统计长、“行政院”经建委管制考核处处长、中央银行国库局局长等职。

  纪念馆

  战利品“日本黑龙头”

  薛岳过世后,家属整理遗物,没有什么财产,但其获得的“青天白日勋章”、美国总统杜鲁门颁授的“自由勋章”保留完好。在薛岳的遗物中,还有一对颇小巧类似鹿角日本军刀刀架,名为“日本黑龙头”,这是薛岳在长沙会战时从俘虏的日军将领处所得。

  薛岳儿子薛昭信说,父亲在长沙会战后,专门将这件战利品摆放在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以告慰战死的先烈。薛岳为其题字:“三战长沙三大捷,留此俘品慰先烈。”

  嘉义县竹崎乡地处阿里山脚下。薛岳到台湾后,在这里隐居了四五十年,但他从未登过阿里山。

  薛昭信记得,有一次当地里长曾邀父亲游览阿里山。薛岳说,大陆的大山大河见得多了,台湾的小山小水有什么好看。

  提起童年时光,薛昭信仍觉得父亲与别人的父亲不一样。对于他们这个有9个子女的家庭,薛岳管得甚少,“感觉我们小时候跟没有父亲一样。”他总是一个人枯坐在那里,对孩子们不管不问。

  “我父亲脑筋里只有国,没有家。”

  薛岳修建的寓所很偏僻,离县城有10多公里。村子与外界仅有一个小木桥连接,一旦遇上山洪冲断木桥,便与外界隔绝。薛昭信说,父亲晚年想把自己“埋”在这里,放下国家大事,但实际上他并未做到,父亲的一言一行都与国家有关。

  1996年,《一寸山河一寸血》纪录片摄制组来到竹崎乡采访薛岳,请他讲长沙会战“天炉战法”。当时101岁的老将军听和讲都已不甚清楚,但记忆丝毫不减,且兴致勃勃。

  制片人陈君天回忆,那天老将军讲完长沙会战,起身走到书房,用一张十行纸写几个字送给摄制组。他拿纸时手抖抖的,纸上写着“精忠报国”4个大字。

  “100岁的退役将军,半辈子在默默无闻的平淡中生活,还念着精忠报国,使人闻之涕下。”陈君天说。新京报记者 涂重航 台湾报道

  隐居山野胸怀国家

  薛昭信兄弟姊妹9人当中有几人幼年都在嘉义长大。

  他们小时候为生活在偏僻的农村叫苦连天。村里没有小学和中学,他们上学都要走路到县城。薛昭信读书后去台北,才发现台北的繁华,他一度对父亲不选在台北安家而感到不能理解。

  让薛昭信不理解的还有父亲对子女的态度。

  薛岳对孩子们的生活、学业从不过问,更不会接送子女上学。他平时极为严肃,不苟言笑,也令孩子们敬而远之。

  薛昭信说,“几个姐姐很早就被送出去读书,她们曾说自己像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他记得,只有他们做错事,在外闯祸,父亲才会拎起棍子打。

  薛昭信说,父亲律己很严,他年轻时嗜烟,晚年时说戒烟,当即断掉,再无复吸。

  薛岳在竹崎的生活也保持着军人规律。他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在院子里打太极拳,然后习字、看书。晚上七点上床睡觉。一日三餐也敲钟吃饭。他平时只有三套衣服,自己洗衣、叠被铺床,简朴得像个老农。

  等长大懂事,薛昭信才理解父亲内心的想法。

  薛昭信说,那时大陆过来的人好像都以为只是短暂住一阵子,还是要回去的。所以父亲选了个能够修心养性、自我反省的地方。一方面脱离政治,让蒋介石放心;另一方面父亲在此面壁思过,为撤离大陆而自责。

  撤退台湾后,薛岳担任“总统府”军事顾问、“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主任委员,但那都是有名无实的虚职。上世纪80年代,薛岳给蒋经国写信指出,“光复大陆”已不可能,建议裁撤“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更名为“国家统一委员会”,以推动两岸和平统一进程。

  薛昭信说,在那个时代,父亲能提出这个建议,也是很超前的。他虽然隐居几十年,也一直没有放下国家。

  薛家人多“不懂圆融”

  薛岳三弟薛仲述的儿子薛维忠,曾跟薛岳一家住在一起。他是薛岳最亲近的一个侄子,小时候深得薛岳的喜爱。

  薛家五兄弟一直没分家。薛岳是名副其实的族长,担负着照顾大家族的责任。

  “大伯脾气倔强,不懂圆融,这点也是我们家的遗传。”薛维忠说,薛仲述也是一名职业军人,跟着薛岳打仗,官拜中将。他们家当中,多数都与大伯和父亲薛仲述一样,都只会做事,但不通政治。薛维忠认为自己“嫉恶如仇”的性格也来自于大伯和父亲的遗传。

  薛岳也是少有的敢顶撞蒋介石的几名国民党将领。

  据台湾作家许之远说,他曾亲自向薛岳证实:薛岳奉命从海南岛撤兵回台湾,还为此事与蒋争论;离开时,他的披衣不慎碰倒一个花瓶,但薛岳头也不回走了。

  连令薛岳扬名海内外的长沙会战,也是其与蒋介石以死抗命,“吵架”吵来的。

  “经过宋美龄在中间调停,蒋介石才同意大伯在长沙打。”薛维忠说,大伯的原配夫人方少文与宋美龄是拜把姐妹,她们都是海南文昌人,所以大伯与宋美龄关系也非常好,他的很多话都是通过宋美龄传的。他和蒋介石闹矛盾时,宋美龄也从中做了很多工作。

  潜读典籍体悟宽恕

  在薛昭信的记忆中,父亲很少同他们讲自己万家岭大捷、长沙会战等辉煌战绩,但他偶尔会在饭桌上讲早年他跟随孙中山先生的经历。

  后来薛岳人称“百战将军”、“中国战神”。薛昭信说,父亲会打仗,除时势造英雄外,还与孙先生早期的教导分不开,父亲很多理念和观念都有孙先生的痕迹。

  “父亲曾说,带兵如水桶里装水,桶是方的,水就是方的,桶是圆的,水就是圆的。”薛昭信说,父亲曾说,作为将帅,要先做人,将军什么样,带出的兵就是什么样。

  到台湾后,薛岳刊印几套《诗经》、《曾文正公集》、《孙子兵法》等传统书目,潜心阅读。在薛岳印的《诗经》扉页,恭录了国父遗墨,并用草书写下“诗经可以养心养性,可以为善为忠,可以移风易俗”。

  薛昭信说,父亲隐居期间最喜欢练字,摘录论语、诗经里的句子。但他练完就将字烧掉,薛昭信说,父亲年轻时一直打仗,养成习惯无论是机密文件的还是平常的习字,都会烧掉。

  因此薛岳的遗物并不是很多。再加上他一生简朴,没多少东西留下。以至于如今乐昌九峰老家想建一个薛岳博物馆,家属们也没有资料可拿。薛昭信说,他们如今正让各家慢慢收集父亲的遗迹,准备建一个薛岳网络博物馆,供后人瞻阅。

  薛岳九个子女中,女儿名字中间都有一个“敬”字,男儿名字中都有“昭”字。五个女儿名为“平、国、仁、德、民”、四个儿子名字为“明、汉、信、恕”。

  薛岳的下属曾跟薛昭信笑谈,他父亲之所以给他取名为“信”,意思是铭记蒋介石“失信”,不该让他弃守海南岛。薛昭信的九弟名为“恕”,意思是薛岳反思和自省后,开始对蒋介石的做法予以“宽恕”。

  一家逃不了忠孝信义

  “他们那代人很讲四维八德。”薛维忠说,大伯给他起名为“维忠”,给另外一个侄子起名“维诚”。嘉义县的旧宅,薛岳也将其起名为“忠恕邨”。

  薛岳的传统观念也影响着后辈们。

  薛昭信在台大念完建筑后又赴美国南加州大学攻读建筑硕士,毕业后在美国工作。

  上世纪80年代,薛岳患前列腺癌一度身体很不好。薛昭信认为自己那时必须回来照顾父亲。“否则会做噩梦。”

  回到台湾,薛昭信结婚成家,并成为台湾知名建筑师。“可能是冲喜的缘故,父亲后来身体恢复的很好。”

  薛维忠的女儿薛一心如今在大陆工作,担任春晖博爱儿童救助公益基金会的执行长。薛维忠说,女儿以前是美国百事可乐公司的中国区总裁,而现在放弃高薪转做公益项目。

  薛维忠说,他们薛家的后辈们受大伯的影响,一生都逃不脱“忠孝信义”,女儿的民族观念比他还要深。

  薛岳到台湾后很少流露对大陆故乡的眷恋之情。只有在他近百岁时,有一次薛昭信去深圳出差,薛岳给他写了一个地址,说这是他们当年广州的旧宅,可以去看看。

  后来薛维忠走访大陆,带回韶关的白辣椒,薛岳尝着家乡的特产,才讲出一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故乡。”

  衡阳守城战主将后人的变奏人生

4月9日,方先觉的儿子方略怀念童年生活,离开西班牙回到湖南衡阳生活。新京报记者 王嘉宁 摄

  人物小传

  方先觉(1903年-1983年)

  安徽萧县人,黄埔三期毕业,国民革命军二级上将。第三次长沙会战期间,任第十军预10师师长,率领部队坚守长沙城。1944年6月至8月,方先觉率1.8万余将士坚守衡阳47天,此役也是国内战场最惨烈一役。

  方略(84岁)

  方先觉长子,曾赴美留学,并在西班牙定居,从事外贸多年,现回到湖南衡阳。

 

  衡阳市距离南岳古镇4公里处有一座忠烈祠,里面供奉着抗战期间牺牲的国军将士,张自忠、郝梦麟、佟麟阁、赵登禹都有单独的碑位。

  “如果方先觉在那场战役中牺牲,我想也会被供奉进去。”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邓涛说。

  1944年8月8日,苦守47天后衡阳城陷,毙伤日军近4万的第十军弹尽粮绝,1.8万人仅剩不到2000,且皆为伤兵,军长方先觉和日军议降,后被解救回重庆。这成了方先觉和后人们的人生拐点。

  说他投敌的人,仍时不时拿这件事做话柄,就连方先觉的晚年,也一直流传着“落发为僧”、“郁闷自尽”的说法,于是很多人感慨,“将军只欠一死”。

  听到父亲是自杀的说法,84岁的方略很平静。他说父亲死于心梗,更没有出家当和尚。

  短暂的沉默后,他说,“做了一辈子军人,这件事对父亲的改变很大。”

  严禁后人从军

  在冲印的大幅照片前,方略端详了半天。照片里,一身戎装的方先觉稍稍将头转向右侧。

  “对,对,父亲照相就是这样侧着脸拍的。”方略说,抗战时,父亲的右侧面颊曾被击中,取出弹片后,右脸留下了浅坑。

  退守台湾后,方先觉只能做些闲职。方略说,父亲每天沉默寡言,回到家里也从不和子女提及工作。他很少约束子女的选择,除了参军。

  在台湾大学英文系读完大一,方略报考了军校,方先觉得知后大发雷霆,拿扫帚追着打,并训斥道:“放着书本不念去参军,脑子里想些什么”。

  方略说,父亲痛恨战争,但派系争斗更让他焦头烂额,“他是个纯粹的军人,根本不懂政治,也不会站队”,因此不愿让子女再做军人。

  坚信父亲是英雄

  直到今天,关于父亲在战场上的经历,方略几乎都是从副官之间聊天时听到的,“父亲从来不和我们讲战场上的事。”

  衡阳城陷前,方先觉发给蒋介石的“最后一电”,“父亲是下了赴死的决心的”,方略说,彼时突围已不现实,如果长官战死,即使士兵突围成功也会被军法处置,父亲不愿冒这个险。“为什么战死才叫英雄,为什么要做无谓的牺牲,两军交战有俘虏是很正常的,假如你为敌人所用那才叫叛徒。”

  方略坚信,父亲是民族英雄。衡阳城破前夕,一家人到桂林避难,“满街店铺的橱窗里都是父亲的照片,上面写的就是‘民族英雄方先觉’”。

  多年前,几名参加过衡阳战役的日本老兵为了纪念方先觉,特意先来衡阳取湘江水、衡山土,再到台湾去祭祀,但这无法改变方略对日本微妙的感情。

  邓涛说,做了几十年外贸生意的方略,去过太多的国家,但唯独不去日本,也从不坐日系车。

  2011年,方略回到衡阳安家。和生活在上海与台北的弟弟妹妹相比,他说自己更怀念在衡阳的童年。

  那时,方略在父亲的要求下,每晚要临摹柳公权的字帖,在燃油灯下读《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那时,父亲就坐在堂屋里,他和弟弟妹妹们围上去叫声爸爸,又赶紧跑开了。

  新京报记者 贾鹏 北京、湖南衡阳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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