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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人民的科学家——卢鹤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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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人
网站 2004-02-21
作者： 杨丽娣（上海陕西北路128号1906室 上海
200001
今年的九月三日是九三学社成立56周年纪念日，这又使我想起九三学社的先辈，蜚声海内外的著名物理学家、教育家和国际知名学者——卢鹤绂先生。
20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刚调到九三上海市委工作，卢鹤绂因美国斯瓦尔斯莫尔大学校长的邀请作为1979~1980年度康涅尔尊贵访问教授。在当时国门刚打开，一位中国教授到美国去讲学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于是卢鹤绂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早在40年代初，卢公在美国明尼苏达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不久，就发表了以《重原子核内潜能及其利用》为题的重要论文，在相当准确地计算出1公斤铀235全裂变时所产生的原子能量的基础上，作出了极为重要的理论预测，指出：“就现世而论，此种浓厚之能源必将有其特殊之用途。”这一理论预测的科学性和重要性，后来被原子弹的使用及原子能的多种利用所证实。在新中国建立后，当党和国家为捍卫民族独立和世界和平而决定发展中国自己的核研究事业的时候，他曾担任中国科学院核研究所副所长，卓有贡献。在本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他在世界上首次运用费米气统计模型来估算铀235核裂变时产生的中子数，其成果令举世同行深感震惊，他多次研究所得的一个物理方程，被国际物理学界称为“卢鹤绂不可逆性方程”，享有盛誉……这些对我这个完全不懂得核物理学的年轻人显示着浓厚神秘色彩的科学成就，使卢鹤绂的科学形象在我心中变得伟乎其高，多年来由衷敬之仰之，心仪不渝。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同卢鹤绂的接触越来越多，有时采访他，有时国内外有重大事件奉命要听听知名人士的看法，当然有时也会聊聊天。只要你接近卢鹤绂，就会被他的精神、人格魅力所感动，他既是一位严谨的导师，又是一位非常平易近人的长辈。
卢公是1953年加入九三的，文革前就担任九三复旦大学副主委。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人民迎来了科学的春天和统战工作的黄金时代的大好形势下，1981年卢鹤绂从美国讲学回国后就担任社市委副主委，并且连续被选为九三学社第六届、第七届社中央委员，先后担任市委科教委员会、科技工作委员会主任等领导职务，为九三学社这个以科技界的中、高级知识分子为主体组成的参政党的建设和发展做了大量的工作，同时还担任第3届全国人大代表、第5、6、7届全国政协委员。卢鹤绂教授为人正直，敢于讲真话，直抒己见。每年的全国政协会议，他都会准备几份提案，而且每个提案都很有份量。1979年的全国政协会议期间，卢公曾很有远见地提交了一份《关于保护森林资源反对乱砍树木》的提案，提议今后无论何地，砍一棵树，要种上两棵树，他的这一提案得到了林业部的高度重视。事隔二十多年了，假如当时不仅仅只是林业部的高度重视，而是社会各个层面的人都能重视，不毁林、毁绿的话，现在就不会有如此严重的洪水泛滥和沙尘暴的局面了。
在政协会议的小组讨论会上，卢鹤绂多次呼吁我国工业部门应吸取工业先进国家的经验，大量吸收高级科技人才，而知识分子（包括科技人员）应该搞实业，到企业去，到生产第一线去，搞科研、搞发明创造。他在各种场合多次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现在，知识分子在国家经济建设中，份量愈来愈重，作用愈来愈显著。这就给我社一个根本任务，应该是研究并提出办法去体现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卢公曾建议各高等院校应对自己培养的学生做到心中有数，开展跟踪调查，了解自己的毕业生在干些什么，学用结合情况。如果我们的大学毕业生没有人要，派不了用场怎么行？我国教育部门领导采纳了卢公的建议，曾专门发文通知各地高等院校调查大学毕业生情况。为共商国事，坦诚执言，竭虑献策，以一个科学家的执着、热忱和真知灼见赢得了各有关方面的好评……。
在80年代中期，卢老就曾以《技术革命的由来和展望》为题，发表过凝聚着他多年从事基础理论研究和教学的实践经验和创见的长篇论文。在这篇论文中，卢老深入剖析了19世纪在资本主义国家出现大规模工业革命以来的近代科技发展史，就重大科学理论对同时代的重大科技发明的密切关系和决定性影响进行了详尽阐述，十分精辟地指出：“理论预言指导实践，是当代重大技术发展的特征。”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对现代科技发展客观规律的深刻认识，十余年来，卢老曾多次在不同场合以不同方式围绕加强基础科学理论研究的一系列重要问题提出意见和建议。卢老曾很有针对性地说：“现在，提起抓科学、抓经济发展，有些人就只想到两件事情，一是靠人多，二是靠引进。事实上，发展科学技术和依靠科学技术带动经济发展，必须从基础上取得突破性进展，也就是必须具有创造性的科学理论为指导，靠人海战术固然难以在科学领域取得理论上的突破，它依赖引进而无自己的创造发明也无法在竞争中超越对手，而根本改变落后状态。因此，卢老对如何改革我国的教育体制、人事体制及经济体制，使之有利于科技精英人才的成长及科技事业的迅速发展，都曾发表过不少独到的见解。
步入老年的卢鹤绂从社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后依旧站在科技前沿并且十分关心九三学社的工作，常去出席各种会议，有时在联欢会上也会即兴表演，唱几段京剧，有板有眼，这时他会非常开心，他常对我说：“我与九三有缘。”
1994年6月7日，上海市政协、上海市九三学社、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上海市原子核科学和技术学会、上海市物理学会、上海原子核研究所和复旦大学等单位为庆祝卢鹤绂执教60周年和诞辰80周年，举行庆祝酒会。国务委员宋健、中国科学院院长周光召联名发了贺信，中国科协主席朱光亚发来贺电，上海市委副书记陈至立委托专人送了鲜花及贺卡。卢教授声情并茂地回顾了当年学成归来经历艰辛报效祖国的往事，令与会者为之动容，并大声疾呼：中国物理要有所发现和创新，学物理的人士要更多投身于工业部门以推动经济发展。最后他激动地说：“刚才各位同志的夸奖，我感到过分了。我给国家的贡献，还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大。我现在80岁了，我希望再奋斗20年。我希望还能为国家做点贡献。”掌声，热烈的掌声表达了大家对这位人民的科学家的崇敬与爱戴。
1996年九三社中央《民主与科学》杂志编辑部开辟“两院院士展望21世纪”专栏，建议我采访卢鹤绂院士，那年他已经83岁了，思维脉络清晰，说话声音宏亮，还能鲜明看到早年在中国物理界受到普遍赞誉的“思想敏锐、言辞犀利”的特色。
在进入对21世纪发展前景展望这个话题时，卢老十分明确地指出：新世纪的到来，同时也意味着世界科学技术朝着一个史所前无的新高度迈进；在未来的100年中，许多科学和技术领域，定将取得远远高于20世纪的突破性进展。21世纪将为我们提供实现四个现代化、实现民族振兴宏愿的宝贵机遇，而同时，又将使我们面临着核心科学技术的竞争的全球性经济竞争的严峻挑战，机遇错过不可再得，挑战严峻不能轻视。卢老特别加重语气说：准备要在科技方面赶超西方发达国家，步入世界前列。首先要集中力量在一些重要科学学科的基础理论上取得创造性的进步。因为，所有重大的足以影响经济发展大局的科技发明，都只能是在具有创造性的先进的基础理论指导下取得。一个在科学理论上跟别人身后爬行的国家，只永远难以独立自主地登上世界先进科技高峰的。
我深深感到:卢老不仅是一位在浩瀚的未知世界里勇敢而又顽强地探索, 为昌明人类科学而卓有贡献的专家学者, 还是一位胸怀炽热爱国之情, 矢志以自己的科学知识服务于振兴中华大业的出色的政治活动家，我心中对卢教授的景仰之诚，自然也与日俱增，与时弥新。
《民主与科学》刊物是双月刊，等刊物到我手应该是2月底了。不想在2月13日晚接到小陈电话，惊闻卢公去世了。我深感悲痛，潸然泪下，想起那次采访竟成了卢公与我最后一次的长谈了。
九三社中央对卢鹤绂给予很高的评价，称“卢老一生从事物理学的研究和教学工作，特别是在理论物理研究方面造诣极深，在很多方面做出了富有创造性的重大贡献，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卢老学富五车，著述等身，奖掖后学，桃李满天下，卢老入社四十余载，长期担任社的领导职务，对统战工作，对社的建议与发展，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值得我们永远怀念……”
斯人已去, 精神永存。在卢老逝世后的一年, 1998年8月30日, 在已安放了美国前总统布什雕像的休士顿, 举行了卢鹤绂科学实验室建立和雕像安放的揭幕仪式。科学没有国界,在人民心底的无形碑上将会永远镌刻着一个善良、正直、高尚的人民的科学家名字——卢鹤绂。 （北京相对论联谊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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